不老的朴树

在我的掌心

总有一棵不老的朴树

不！甚至它的根就是我的脉络

干就是我的骨骼

我们用彼此善良的液体

染绿它长青的叶子

而真正的火红的血液

只在根里汩汩而上

父亲将它传给我时

慎之又慎

那时

我尚幼小

它更年轻

而现在

父亲的朴树老了

岁月在那里肆意往来

剥落掉干上一层又一层的老茧

我们谁也无法阻挡

只忍树心一轮一轮的老去

直到它真的老了

倒在地上一声不响

我们狠狠的劈开它

拨弄着手指数来数去

才弄清它早是我们的先祖

于是我们架起熊熊烈火

吹响胡笳的老人发白如霜

牛皮鼓从地心深处炸开

所有的言语纷纷坠地

面北而立

静如朝圣

尔后披发的少年一跪三拜

于最热的木炭中取出最柔软的部分

点在掌心

黑夜迅速聚拢眉心

篝火散落于每一寸赭黄的皮肤

从此大火燎原不灭

朴树燎原不灭

当我合上掌心

朴树永不老去

当你们张开双手

朴树永远年轻

因年轻而拒绝

所有贫穷的叹息和无辜的泪水

只奋力的将根抛向远方

将叶落在根上

于是在每一寸骨节上都开出傲岸的花

那多像父亲的花

于是每一片叶都尽力舒展

那多像父亲的手

婆娑的荫遮大地的伤疤

是的

朴树因你们而永不老去

也经少年的手

永远年轻

至今它仍不能抵挡风雨

甚至是在无风的每个夜里

总会反刍母亲的伤痛

但它总会长成父亲的朴树

它必将是父亲的朴树